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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尿病人的福音
来源:医学大发现 作者:

“请不要把我的臂膀截掉!医生!”小伙子从昏迷中醒来,听到医生正要为他做截肢手术时,大声地惊叫起来。

“孩子,非常不幸,我们只好截肢,否则就救不了你的命.”军医和蔼地,却又无可奈何地说。

“不,不,不能截掉膀子,我宁可冒死的危险!”小伙子倔强地对军医说,“我不能没有手!”作为一个医生,尤其是一个外科医生,小伙子深深地知道这双手的重要性.或许此刻他已预感到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业等着他,等着他这双充满灵性的手去完成。

医官耸耸肩,望了望这位倔强、执拗的小伙子,走到别的病床前去了.这个为了保全自己的双手,宁可冒生命危险的小伙子,就是几年后荣获诺贝尔生理学及医学奖的费德里克·格兰特·班廷.班廷获诺贝尔奖时年仅32 岁,是至今为止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其最卓越的贡献就是以他那双灵巧的手,通过动物解剖实验,发现了胰岛素,并且应用于临床挽救了成千上万名糖尿病患者。

费德里克·格兰特·班廷,1891年11月14 日出生于加拿大安大略阿列斯顿一个小农庄里.他是兄弟姊妹五人中最小的一个.当他懂事以后,得知母亲因生他而留下病根,内心非常内疚.每天放学回家,总是先绕道给母亲买药,然后伏在母亲病榻前做功课,或陪着母亲聊天或读报给她听。

从当地的中学毕业后,班廷告别母亲,进入多伦多大学神学院,可是上帝并没有给他带来福音.一年级结束时,他却得到了母亲逝世的噩耗.悲痛中的他领悟到:治病救人得靠医学.于是第二学期开学时,他就到医学院改学医学,他把母亲的遗像放在案头,并在日记中写道:“我一看到她那忍着病痛的慈祥的微笑,心里好像一亮,医学上好些难记的名词,一下子就记住了.”在医学院学习时,解剖学吸引了他.到临床实习那年,他已下定决心当一名矫形外科医生。

班廷不仅学业优异,而且他那助人为乐的美德深受师长与同学的赞扬.有一回,一位女同学看见他独自一人在校园里边看书边啃面包.起先还以为他只是为了抓紧时间学习.可是在后来的十几天,他都是这样偷偷地背着大家啃干面包,就问他是怎么回事.这一问才知道,他在医院实习时遇到一位产妇,家贫如洗,丈夫又染病在床,家里还有3 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班廷便把自己这个月的伙食费省下来送到那位病人家里。

1916年,班廷从多伦多大学医学院毕业,这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已在进行中,前线急需医务人员.同年12月,班廷应征入伍,在加拿大陆军医疗队任上尉.次年医疗队到达英国本土,接着他被派往法国前线.1918年9月,班廷在卡姆勃雷战役中负伤.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着,他冒着枪林弹雨抢救伤员,正当他在为一名伤员手术时,一颗流弹击中了他的右臂.他险些为此而丧失他的一条胳臂.为了表彰他在战争中的英雄行为,有关部门在1919年授予他一枚军功十字勋章。

战争结束后,班廷离开军队复员了.他先在多伦多儿童医院当了半年住院医生,后来决定自己开业行医.他搬到安大略省的小镇伦敦城里挂牌开业,等候病人前来就诊.在头一个月里,只有一个病人前来按过门铃.那一个月他只挣了4 美元.但是这并没有阻止他在医学道路上继续努力的决心.由于业务不忙,他又在安大略省医学院兼职当一名实验助教,讲授解剖学和生理学.这原本是为了糊口的“兼职”,却使他获得了日后成功的机遇.而使瞬息即逝的机遇转化为现实的,正是他那种凡事认真的态度和对科学执著追求的精神。

班廷受聘于安大略省医学院兼职教员时,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先生,而首先把自己看作是一名学生.他教学认真,且有充分的时间,每晚坐在空空如也的住处准备着第二天要给学生讲的课程.1920年10月,上司要他作一个关于糖尿病问题的报告.面对讲稿,他陷入沉思之中.当时,整个欧洲和美国有几百万糖尿病患者,成千上百人已经死去.有的是儿童,突然发病,瘦弱如侏儒;也有青年男女,年华正茂,得了这种病后,老是渴得要命,喝了水还是渴,老是感到肚子饿,吃了还是饿,而且浑身泛力.这些人的身体在可怕的糖的河流中一天天消瘦下去,直到死亡.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一种不治之症,包括那些资深的内科专家对此也一筹莫展,无能为力.想到这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那就是约·基尔克里斯特这个病号.他是班廷的好朋友,也是一位医生,他俩从小就在一起玩弹子、摔跤,一道上医科大学.如今这位好朋友却被这莫名其妙的病折磨得正一步一步地朝坟墓走去.作为一名医生,强烈的责任心和使命感,使班廷不忍心看到更多的病人像他的朋友那样悄悄地等待着死神的安排。

1920年10月20 日,夜深了,像往常一样,班廷还在为第二天讲课精心准备着.为了给学生们讲授胰脏的机能,他把所有的教科书都翻个遍,但是收获甚少,留下的问题倒不少.人没有胰脏就会得糖尿病死掉,班廷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早在医学院他就学过胰脏在消化方面的重要性,说它是一座多能的、了不起的小发酵厂,它能分泌一种神秘的物质帮助人体消化糖、分解脂肪和蛋白质供人体吸收和使用.德国人敏考斯基把一条狗的胰脏彻底切除,仔细缝合伤口后进行观察.那条被切除胰脏的狗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消瘦、干泻、饥饿,最后倒下,只剩下抬头喝水的力气,喝下去的水变成了充满糖的尿,不到10 天就死了——死于糖尿病.动物实验结果还证明,如果不把狗的胰脏切除,只是将狗的胰管扎起来,不让其消化液流出,狗却不会得糖尿病.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说明胰脏里面含有一种神秘的物质,它帮助我们周身的细胞吸收能量所需要的糖,只不过是这种神秘的物质并不是通过胰管输送出去的。

这神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班廷仍在不断地搜索脑海里的记忆.“在健康人的胰脏上,布满了岛屿状的暗点.”他记起了一本杂志上曾这样报道过.它们的存在毫无疑问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胰脏上的暗点究竟是什么物质呢?医生们曾一再把这些暗点分离出来,并对其加以分析化验,但都未成功.但是他们却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即患糖尿病的人死后,这些暗点已缩小到原来的几分之一,而由其他疾病致死的尸体上所看到的胰脏暗点,却仍保持着原来的大小.至于其中的道理,还没有人能讲清,也没有任何一本教科书上提到过。

夜深了,班廷睡到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这些问题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的执拗,他的感觉仿佛在告诉他:这神秘的“岛屿”也许正包含了对治疗糖尿病的答案.他决心要解开这神秘的谜.就像一个久经战场的指挥员一样,一旦作好了出征准备,心情反而显得平静了.该睡觉了,班廷随手拿起床边当日刚到的一本杂志《外科、妇科和产科》心不在焉地翻阅着.噢,这儿有一篇关于糖尿病的报告,作者摩西·巴伦.班廷从不放过任何有关胰脏和糖尿病的有关资料,细细地阅读起来.巴伦说得还真有点道理,胆石症患者因胆管堵住胰管而死亡,死后取出胰脏观察,就会发现制造消化液的细胞都已萎缩、退化、死亡了.而兰格亨斯氏岛细胞却是完全健康的.这种人一点点糖尿病迹象都没有.巴伦还接着写到狗的情况也如此,扎住狗胰脏导管,狗仍好好地活着.再手术,可以发现制造消化液的细胞已退化.而狗胰脏内的岛细胞全部完好——和胆石症病人一模一样,狗也没有糖尿病.班廷完全被这篇文章吸引住了.突然一个闪光的思想在他的脑海中呈现,他赶紧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几句话:结扎狗胰管,6~8 周待其退化,将剩余部分取出进行提取。

第二天一早,班廷来到他的上司,多伦多大学医学院生理系著名教授麦克劳德的办公室.班廷十分恭敬地对他的上司说:“麦克劳德教授,我希望要10 条狗,一个助手,干8 个星期.”

教授坐在办公桌后,抬起头来,望着班廷说:“你想搞一项外科实验吗?我们可以允许你的请求.”

“先生,它和外科无关.我有一个感觉,我认为我可以减少糠尿病的死亡率.”班廷自信地答道。

麦克劳德教授好心地笑道:“每年春倦症流行时,总有一些年轻医生跑来对我讲,他们找到了治疗糖尿病的方法.”

“我相信我可以找到一种能控制糖尿病的方法,至少请让我试一试.我想先在狗的身上作些实验.”班廷知道他的上司很忙,无法详细地解释他的实验的构想。

“世界上最伟大的生理学家们,曾经用了许多时间在胰脏上作试验,但是毫无进展,他们制定了一种饿肚皮的饮食规定,使病人像受酷刑那样慢慢地死去.你受过生理学实验的必要训练吗?对糖尿病研究知道多少?”教授一面告诫班廷,一面关切地问道。

“事实上是一无所知,先生.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一个专门助手的原因.”班廷如实说。

“很好,班廷,你动手干吧!”麦克劳德教授为自己属下的青年人如此地奋发而感到由衷地高兴,正是由于他的慷慨和热忱的支持,使得他的名字与班廷一起永垂史册。

班廷的朋友和同事们听到他的计划后,劝他不要为了一个想入非非的实验而放弃他的外科医生的前途.为了探寻人体科学的奥秘,为了使众多的糖尿病人不再受病魔的折磨,他丝毫不怕丢掉外科医生的饭碗.1921年5月16日,在多伦多大学医学院大楼一间狭窄阴暗的小房间里,班廷终于建立起他的实验室了.他一无职称,二无工资,却俨然以一位研究员自命.这时他已经取下了行医的招牌,处理了外科器械、卖掉了家具.因为他知道这项研究工作不会仅仅是几个星期的事.实验室里唯一属于他的就是那张桌子,其他都是别人日常工作用的东西.他的上司麦克德劳答应的东西也都在这儿,10条狗,还有一位助手查尔斯·赫伯特·贝司特——不到20 岁的医科学生.贝司特当时虽然还不是一名正式医生,但是在化学方面却颇有才干,他能准确而迅速地分析血和尿液中的糖分。

两个年轻人信心十足地干起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当即动手给其中的9 条狗做手术,把胰管扎起来.这方面班廷大显身手,因为他是在斯塔尔名医指导下已经有4年经验的外科医生了.狗的情况甚好,手术看上去显得很成功.转眼说好的8 个星期时间已经过去了7 个星期,按说狗的胰脏应该已经退化,制造消化液的细胞应该已经死掉.这样他们才可以做下一步实验,把胰脏内岛状暗点的剩余物分离出来、提取,注射到已经切除胰脏并将死于糖尿病的狗身上,这样的狗也已经准备好了.当他们给首批试验的狗再次手术时发现,由于胰管扎得太紧,胰脏发生了坏死,血浆渗出等状.实验还得从头做起.10 条狗早就用完了,实验还毫无进展.但是他们并不气馁,仍然继续着狗的试验,20 条狗、30 条狗,……一直进行到第91 号狗时,实验仍无结果.当他们试验到第92 号狗时,奇迹出现了.这条被切除胰脏的狗,由于糖尿病而濒临死亡,但在注射了一针“岛状暗点的提取物”后,它血中的糖份开始下降.几小时后,狗慢慢地爬起来,摇着尾巴,“汪、汪、汪”地叫了起来.这狗的叫声虽然并不那么高吭有力,却犹如一首美丽动听的小夜曲,着实让两位年轻人兴奋得忘掉了几个月来的疲劳.他们为发现了治疗糖尿病的“仙丹”而欣喜若狂.实验的成功证明了班廷的假设,确实是胰脏“岛屿”的提取物把狗体内多余的糖份利用了.他将这种提取物定名为“岛汀”,意思是胰岛的化学物质。

实验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但是班廷和他的助手贝司特并没有停止他们的努力.因为不到20 天,这条狗还是由于过多的糖份而送了命.这是什么原因呢?原来他们无法搞到更多的“岛汀”.要知道为了维持这条狗的微弱的生命,他们起码用了5 条狗的退化胰脏.杀掉5 条狗使1 条狗活下去的比例,在证明理论的准确性上是可行的,但是在现实中却又显得多么荒唐和残忍.在当时,要获得大量的“岛汀”比获得大量的稀有金属还要难.怎么办?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班廷坐在实验室中,心里思念着他父亲安大略省的田庄.那儿生活艰苦劳累,一天到晚播种、除莠、收割、饲养牛羊…….对了,牛羊!现在知道从什么地方可以搞到足够数量的“岛汀”来延长糖尿病人的生命了.他可以从胎中的小牛身上吸取必要的胰岛汁.一个胚胎中的小动物胰脏几乎全部由“岛屿状暗点”所构成,当分泌消化液的细胞尚未发展到成熟阶段.屠宰后的牛羊胰脏一向是被当作垃圾扔掉的,现在这些“垃圾”变成了重要的原料,也可以用来挽救人的生命.这正是牛羊给人类的又一份厚礼!

一天,班廷在街上遇见了他的老同学约翰.这位可怜的约翰比以前更加消瘦不堪,脸色惨白,已经到了糖尿病的最后阶段了.班廷将约翰带到了自己的实验室,并告诉他已经找到了一种药或许对他有用.为了证明这药对人体无害,他先给自己打了一针.然后给他的老同学约翰也打了针.时间过得很慢,2 个小时过去了,约翰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他的呼吸很急促,一阵一阵地喘.班廷心情沉重,不忍再看老同学那悲郁的神情.他站起身来,嘱咐他的助手一些话,便离开了实验室.班廷搭上了北去的快车,准备回安大略省老家,同亲友们住上几天,以便把自己烦躁的心情埋葬在田野的宁静里.第二天班廷刚回到农庄的家中,电话铃便响了.话筒的那边传来了老同学约翰的声音,他讲话很快,显然很兴奋:“昨天你走了以后,我马上开始觉得呼吸轻松起来.头不昏了,胃口也好了.今天虽然两腿还感觉软,有点疲劳,但我不焦急了.我还要打一针那种药——救命的仙丹.”

当麦克劳德教授听到班廷实验成功的消息之后,马上搁下其他的事情,亲自主持了这项实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岛汀”这个名称改写成拉丁文——胰岛素.这时麦克劳德教授前往美国出席美国医师协会,并且宣读了“在我的实验室里所做的实验”的正式报告,引起了大会的轰动.糖尿病能加以控制的消息传出后,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大批大批的病人赶来,要求注射能救命的胰岛素.而胰岛素却供不应求,由于有这种迫切的需要,在酸性和冷冻条件下直接由牛胰脏提取胰岛素的方法,很快用于大规模工业生产。

在班廷发现了治疗糖尿病的仙丹——胰岛素之后,多伦多大学立即授予他医学博士学位,并颁给他一枚金质奖章.1923年被任命为医学研究教授.多伦多的几家医院都聘他为荣誉顾问.安大略省议会为他捐助基金,在多伦多大学筹建了班廷——贝司特医学研究所,任命这两位年轻的科学家为正副所长.同年,诺贝尔基金会通知班廷与麦克劳德分享这年的诺贝尔生理学及医学奖金,表彰他们为发现胰岛素所作的贡献.32 岁的班延成了迄今为止最年轻的诺贝尔生理学及医学奖金获得者.当班廷获得这一崇高奖项时,他并没有忘记与他同甘共苦的助手——贝司特,当即宣布把自己的那份奖金的一半分给贝司特.在汇寄这笔款子的电报中班廷写道:“在我这一份中,你是同我在一起的,永远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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