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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笔下的“鬼”
来源: 作者:陈双法

造形迥异鬼多变

中国民间的农历七月,俗称为“鬼月”。传说在这个月的初一日子时(凌晨11时至1时),冥府鬼门关大开,群鬼蜂拥而出,一齐到阳间享用人们的祭祀,一直要等到地藏王菩萨诞辰(七月三十日)之日,方才“收假归建”、“打道回(地)府。”

提起“鬼”字,总让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竖。一般传说绘声绘色,如幻似真,尤其是车祸频繁、生意锐减时,使这种有灵性而没有实体的东西,倍具神秘感和恐怖性。追溯传说,并非凭空臆造。据考,现存最古老的记载,可追溯至六朝,上古时代,人们迷信巫术;到了秦、汉时,则盛行神仙之道;时至汉末,巫风又盛行起来。由于产生了许多灵怪的传说,因此就更盛行许多传述怪异的书。这些书有的出自于佛教徒或道教徒,但有些则出之于文化书生的手笔。可是这些读书人并不是想要借此传授教义,而是记载彼时社会上口述耳传的奇闻,想将它传之于后人。中国文人笔下总具有“人有人性、鬼有鬼格”的色彩,不但多元化、趣味化,而且兼具有教忠、教孝、教义和教仁的社教使命。因此,无怪乎咱中国人笔下的“鬼”,自是生色不少。

鬼善竟然被人欺

六朝时代的干宝在他的《搜神记》里,就有许多不同性格的精灵,其中有:“善被人欺”的鬼,有坚守情关的鬼,有抽取人类精气的恶灵。个个生动鲜活,呼之欲出,如《定伯欺鬼》,甚具趣味性及讽刺性。

六朝时,南阳宋定伯在年轻的时候,有一次他赶着夜路,遇到一位同行的陌生人,起初只觉得面生,走了一会儿路,宋定伯打破沉寂问身旁的这位陌生人是谁。亡魂据实以告;定伯乍听之下,心存恐惧,但他很快便恢复镇静,就骗鬼说自己也是亡灵,要到宛镇去。亡灵听说定伯是同类,就信以为真,于是提议两人轮流背着赶路。宋定伯不得已,只好让亡灵先背。走了一段路,亡灵觉得定伯太重了,不禁摇头问定伯是否真是亡灵。定伯机警地骗亡灵说,因为自己刚死不久,所以才这样重。轮到定伯背亡灵时,亡魂几乎轻得没有重量。定伯问亡灵,因刚死不久,不知鬼最怕什么?亡灵老实地告诉定伯,说最怕人的唾液。

走了一会儿,他们来到河边,亡灵先涉水过河,竟无一点声音。轮到定伯时,却激起很大的水声。亡灵不由得又怀疑起来,定伯诳称,新魂太重,故不能轻巧渡河。

过了河。宛镇就在眼前,定伯突然将背着的亡灵用力背紧,亡灵痛得高声哀求定伯放他下来。定伯并不理会亡灵的哀求,直走到市集才用力将他丢在地上,这时亡灵不得已只好变成一只羊,定伯立即用唾液抹在他身上,卖得50贯钱。

这则故事,旨在讽刺世上贪得无厌的人们,连“衰”鬼上身也敢骗来赚钱图利。

讽刺和警世在《搜神记》中占有大部分的篇幅。有则《汝阳客栈》,就在警示天下好色之徒,不可对女流之辈有非分之想,以免遭到不可预测的灾殃。

汝南郡汝阳县城内有一家客栈,传说日间平安无事,但倒了夜间如果有人投宿,就会出现鬼怪,抽取人的精气,所以没人敢投宿。有一天黄昏,汝南郡太守郑奇途经汝阳,路旁站着一个美如仙女般的女人向他挥手。郑奇起了邪念,就靠了过去。

那女人那像看透郑奇的心理,开门见山地向他说,只因远道投亲路过县城,一个人不敢住宿客栈,如不见外,希望官爷能维护小女子安全,以妻子的名义带她投宿。这话正中郑奇的下怀,他假装也要寄宿客栈,就与那女子并肩进入汝阳客栈。郑奇向掌柜说明自己的身份,要求在二楼的房间休息;掌柜听说太守要住二楼,连忙制止并转述了传说,可是这时的郑奇已被眼前的美色迷住了,根本不理会掌柜的忠告,那天晚上,郑奇和那女子同床共枕而眠。

翌晨,他一个人向掌柜的表示,天下哪有鬼怪呢?说完话后,就要离开客栈?掌柜的疑惑地问郑奇,为何没见到夫人呢?“哦,还在睡呢,待会让她自己下来吧!”郑奇喏喏地答道,就转身赶往南顿县。

等到将近午时,那个女人还没有下楼,掌柜的就悄悄上楼去探视,结果发现那个女的已经气绝多时了。他慌忙召集各地客栈的同业人,因为关系到太守的特殊身份,不敢贸然报官处理,不得不请同业私下打探帮忙查看。不久,有人认出此女子是汝阳县西市村的吴家媳妇的尸体;吴家的公婆接获消息,立即赶来认尸,并且连声称奇。众人奇而问之,才知原来其家媳妇在家病死,昨天黄昏入殓时,突然飞沙走石,待大家睁开眼睛时,尸体已经不见了。

郑奇离开汝阳客栈后,身体就开始感到不舒服,全身软绵绵的,好像身上的精气都被人抽尽似的,还没有到达郡府,就气绝在南顿县城外了。

刻骨铭心的人鬼恋

世上最珍贵的,莫不属于坚贞的爱情,此即所谓“诚之所至,金石为开”。世间有了爱的滋润,自然产生无形的伟大力量,这种力量,不但可以摧毁强大的阻碍,也能使幽明不同的世界失去时空的限制而来去自如。

六朝的《录异传》里记吴王夫差有女儿单名玉的,才色兼备,十分仰慕名叫韩重的一位才子,彼此间常藉鸿雁往返,互诉衷情。事为吴王知晓,便极力反对,因此吴玉忧郁成疾,药石罔效,终于含恨而终。夫差把女儿的遗体葬在都城郊外。过了3年,韩重游学归国,知道吴玉不在人世的讯息,就到吴玉的坟墓前放声痛哭起来。从早晨一直痛哭到黄昏还未止息。这时,吴玉的亡灵便从墓中出来,现身在韩重面前,她告诉他说为他的真情所感,虽然幽明的世界不同,相信彼此的真爱能把死者和生者的世界连接在一起。

吴玉说完后,就和韩重携手走入坟墓中,共享鱼水之欢。临走时,吴玉送给韩重一串美丽的珍珠项链,并且要他代向父王夫差请安。韩重走出墓园,就到宫中禀告吴王,但是吴王却不相信,而且以窃盗与亵渎公主的罪名当场逮捕韩重。这时吴玉的亡灵忽然现身在吴王面前,为韩重的事辩解;吴王王妃在宫内听到女儿的声音,匆匆忙忙跑出来要拥抱吴玉,可是吴玉的身体立刻似一缕轻烟,刹那间消失无踪。夫差受此感动,就将韩重释放,并送了许多珠宝给他,作为弥补。

《搜神记》中有段“金枕”的故事。也有些类似以上的记载。故事中的男主角辛道度因游学他乡,盘缠用尽,在肚饥难忍之下,求助于雍州街外的一座宅第女主人,因而与女主人秦闵的女儿有了一夜夫妻之缘,临别前,女主人赠送辛道度一个金枕。走出宅第,却是在一座坟墓前。后来他穷得实在无法度日,只得将女主人赠别留念的金枕变卖掉。这个金枕不久就被秦国王宫的总管在偶然的机会发现了,经过一番追查,便把他捉来禀于秦闵王妃。辛道度娓娓道出原委,王与王妃不信,便命人掘开雍州郊外女儿的坟墓,陪葬的东西全在,只是少了金枕,察看女儿身体,确有交合过的痕迹。于是,便认他为女婿,并授予“驸马都尉”的官职。日后人们便把公主的丈夫称呼为“附马”爷,可能是缘由此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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