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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海阔天空 胸中春晴日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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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句话,是清乾隆时期,学者王植在《皇极经世全书解》中对邵雍的评语。结合前人所记述的其他有关史料来看,这一评价对邵雍是比较合适的。程颐在《邵雍节先生墓志铭》中说:“(邵雍)德气粹然,望之可知其贤。不事表衤暴,不设防畛,正而不谅,通而不汗,清明洞彻中外……群居燕饮,笑语终日,不取甚于人。”(《明道文集》卷4)这是说,邵雍是一位道德高尚的贤者,为人正派,同人交往有其原则,同而不汗。他的头脑清醒,能洞察明暗,同时又是一个十分乐观的人。《墓志铭》还说他为人豁达、开朗,“接人无贵贱”,不摆架子,平易近人。《宋史·道学传》称赞邵雍与人交谈时不讲他人的坏处,喜欢称道别人的长处,有人向其请教,则有问必答,从不盛气凌人,“人无贵贱少长,一接以诚”。因此博得人们的好感,正派人士喜欢他的美德,不正派的人也能服其教化。人们认为,他的为人对洛阳一带的士风有着良好影响。

史书和墓志铭对邵雍不免有溢美之词,但至少可以看出他确实具有很多优良品德和作风。

邵雍初到洛阳时,家境十分清寒,虽然过着贫困的生活,仍然自有乐趣。只是因为他后来结交了一批达官贵人,受其资助,生活才变得优裕起来。但司马光等20余人为他购置的园宅,规模并不很大,他“岁时耕稼,仅给衣食。名其居日安乐窝。”(《宋史·道学传》)当然,既称“安乐窝”,可能收入不止仅给衣食,至少是比较优裕。不过,这只是他死前六七年的事。邵雍的晚年,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的。在这样的条件下,他觉得十分满足,如他在《击壤集》的《后园即事》中说:“太平身老复何优,景爱家园自在游,几树绿杨阴作合,数声幽鸟语方休。竹侵旧径高低迸,水满春渠左右流,借问主人何似乐,答云殊不异封侯。”因此将自己的园宅称为“安乐窝”,又自号“安乐先生”。这说明他不但不以做官为荣,而且不谋取功利的态度。

这位安乐先生,在生活上十分安闲自在,“旦则焚香燕坐,脯时酌酒三四瓯,微薰即止,常不及醉也,兴至辄哦诗自咏。”(同上)别有一番情趣。于春秋时节,出游城中,风雨时不出门,出游时乘一小车,由一人牵拉,喜欢到哪就到哪,行无定所,无拘无泥。由于他在洛阳结交了很多文人儒土、官僚学者,并在这些人之中享有声誉,受到“雅敬”,当他乘坐的小车出现,“士大夫家识其车音,争相迎候”,无论童孺家仆,都欢喜地说:“吾家先生至也。”又据《宋人轶事》说:邵雍每当“天色温凉之时,乘安车,驾黄牛,出游于诸王公家,其来,各置安乐窝一所,先生将至其家,无老少妇女良贱,咸迓于门,争前问劳,凡其家父姑妯娌婢妾有争竞,经时不决者,自陈于前。先生逐一为分别之,人人皆得其欢心。餍饫数日。复游一家,月余乃归。”由此可知邵雍的人缘之美。据说当时有十余家为他准备了像“安乐窝”一样的住所,随时接待他的到来,名曰“行窝”。邵雍去世后,有人写挽词云:“春风秋月嬉游处,冷落行窝十二家”,自此以后,这十二家人就失去了一位十分逗人喜爱的客人,他们对邵雍的逝世感到非常惋惜。

从表面上看,邵雍是一位十分乐观、随和,与世无争,不求荣利,安时顺处的人。但若从更深层的情况来看他对世事人生的态度,却又另有情由。作为一个思想深邃的思想家,他对历史、对社会、人生乃至宇宙万物都有更深刻的观察与思考。他对当时所处的社会政治环境之复杂性更有比较透彻的了解。因此,对自己应该怎样立身处世,自有一套人生态度。邵雍之所以不求名利,与世无争,能够安时顺处,自寻乐趣,是因他从历史和现实中,看到了许多阴暗面,因而奉行了一套以保全自己为要的处世哲学。关于这一层,可从《击攘集》的诗篇中看得明白。如《安乐窝中吟》组诗中的第一首云:“安乐窝中职分修,分修之外更何求?”第四首有云:“安乐窝中万户侯,良辰美景忍虚留。”他的职分就是在安乐窝中写作《皇极经世》和看花、饮酒、赋诗。于外一切,皆无兴趣。

自号“安乐先生”的邵雍,与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大不相同,他不恣意行乐和狂放不羁,而是适可而止,很有节制。在饮食方面,只是每日哺时(申时)饮酒三四瓯,微薰即止。他说:“酌有浅深存燮理,饮无多少系经纶,莫道山翁拙于用,也能康济自家身。”又有诗云:“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安乐窝中吟》第十一首)。“饮酒莫教成酩酊,赏花慎勿至离技”(同上)。朱熹对此有看法说:“康节凡事只到半中央便止,如‘看花切勿看离技’是也”。有学生问朱熹:“如此则与张子房之学相近。”朱熹说:“因是,康节固有三诗称赞子房。”这说明邵雍只是求乐,而不是享乐主义者,只是对人生采取达观态度,故而能够自待其乐。他还有诗写道:“美誉既多须有患,清欢虽剩日无忧”,这也说明他为什么不重名位,能够清虚自守。邵雍的处世态度的确受张良之影响,难怪朱熹说他“有个自私自利之意”(《朱子语类》卷100)。邵雍曾在《张子房吟》中称赞张良是一个“善始又善终”的人,这就是一证。由于他既不参加政治活动,但又善于同一些上层人物融洽相处,当时的著名大臣有诗说:“先生不是闭关人,高趣逍遥混世尘。”(《邵子全书》卷20)。这无疑是道家“和其光,同其尘”的处世态度。

在当时的政治斗争中,他虽然同旧党大官僚有很好的交情,并且也不赞成王安石的新法,但不应该把邵雍同旧党官僚相提并论。邵雍为人宽厚,遇事不走极端。如他重病时,敌视新法的程颐去看望他,问道:“从此永诀,列有见告乎?”邵雍“举两手”示意说:“前面路径须令宽,路窄则自无著身外,况能使人行乎?”(《宋元学案·涑水学案》)又如,当旧党领袖司马光在邵壅面前称旧党骨干人物傅尧具有“清、直、勇三德,人所难兼”,邵雍不以为然,他说:“清而不耀,直而不激,能而能温,是为难耳。”(同上)在他看来;仅有清、直、勇三德并不难,能具有“不耀、不激、能温”三德才是不容易的。这个事实说明,邵雍并不赞成旧党的过激行为,这就是他对新旧两党在政治斗争中的态度。过去一些论者把邵雍等同于一般反对变法的旧党人物,这是不公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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